住在旗尾, 每天都看到旗尾山. 聽說這看起來陡峭的小山上, 有步道可以上去, 但到這裡幾個月了, 幾乎天天都在上班, 連這近在眼前的名勝都沒去過. 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匆匆在網路查了一下, 有四個登山口, 有九百多級階梯. 九百多階是個挑戰, 但不趕時間慢慢走, 應該還上得去. 就在這樣資訊不完整的情況下, 帶著一個小水杯, 就冒然出發了.
走到地景橋頭, 很小的登山口隱在一個寺廟的指標路牌後. 起先這一段是不甚高的上下坡, 由泥路和樹根路構成, 稍陡的地方都有架設好的安全繩可以輔助, 不算太難走, 沿途雜木林, 竹林, 雖不是奇景, 但對被工作麻痺的心情倒也頗療癒. 只是, 網路上不是說有很多階梯嗎?
上上下下, 落差越來越大, 坡度越來越陡. 有幾段幾近垂直, 這樣的坡在很多地方會被稱為"好漢坡"吧. 有完善的攀索可以爬的, 上去這樣的坡並不難, 爬上去不算什麼, 但下去, 那就得要有點勇氣了. 人生似乎也是如此, 往上爬雖辛苦, 但只要能堅持, 牙一咬也就上去了; 但要平安優雅下台卻不是那麼容易. 多少人是被困在高處, 即使不勝寒, 卻不知也不敢下山! 又多少人是不小心或不甘願跌下坡, 狼狽不堪!
來到一處, 前路是垂直垂降數十公尺, 由於光線和角度的關係, 底下看起來像個黑暗深淵, 看得人腿都軟了. 由此看出去, 山勢雄偉地陡升, 原訂目標旗尾山祠還在另一個更高的山頭上. 前進嗎? 眼前路難走, 而且從未走過, 不確定是否值得走這一趟; 後退嗎? 來時路也不輕鬆, 在這裡回頭值得嗎? 正猶豫著, 一位中年男士從來路走來, 他看了一下這個大陡坡說: 小心走應該還是可以下得去的. 就攀下去了. 看著人家下去, 想到剛才路上遇到的登山客也不少, 男女老幼都有, 路上也沒看見叉路, 大家應該都是從這條路走來的, 自我安慰地想, 既然那麼多人都能走過, 路應該沒問題, 或許爬下這一段, 再來就好走了吧. 要達到目標既然只有這一條路, 那就前進吧. 便硬著頭皮攀下去了.
順利下了坡, 接著又是上坡. 沿途岩石漸多, 樹木則漸偏小型和稀疏, 視野開闊起來. 稜線上巨石配奇樹, 滿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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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無路的險峻大石, 要前進嗎? |
正慶幸著, 眼前又出現更艱險的景像: 稜線上, 是不規則的巨石, 石上沒有明顯深凹可扶手踏腳之處, 也無處架設安全繩, 石塊寬度只有數十公分, 兩側都是絕壁. 又是一次要不要放棄前進的掙扎. 但我向來很不擅長回頭, 就還是用已經發軟的手腳, 像狗一樣四肢著地, 一邊後悔沒回頭, 一邊慢慢向前蠕動. 要是跌下去, 摔死了, 希望屍體不要太難看嚇到人, 別人要走過這裡已經很驚險了, 別再給人增加跟我同命運的機率了; 沒摔死, 該怎麼跟119描述地點, 他們才能很快找到我? 眼睛只敢看著眼前, 腦中胡思亂想, 目標什麼的早就忘了, 只是一點一點慢慢前進. 突然, 前方有人聲, 爬上一塊巨石, 眼前幾公尺外, 是工整的水泥階梯, 旁邊還有兩道水泥和不鏽鋼的欄干. 雖然眼前的路是原先預期的樣子, 但跟剛才走過的路相比, 差異太大了, 一下子反倒覺得突兀. 這下應該可以確定, 前路不會再難走了吧.
最後這一段階梯, 又長又陡, 梯距很大, 若非先吃過更大的苦頭, 或許也會抱怨吧. 在這裡遇到一對年輕夫妻帶著兩個年幼的女兒, 他們是從直通這階梯的第四登山口上來的, 他們說除了階梯多了一點, 其實沿路都很好走, 剛才至少有四五十人上來. 我怎麼好像凡事都找不到輕鬆的路走呀?
上到旗尾山祠, 已經是中午了, 在山上的人不多. 從這裡往四下望去, 360度的大景震攝了人心.
看著楠仔仙溪谷地上, 每天像螞蟻一樣爬過的固定路線, 像螞蟻一樣被要求照著化學氣味做苦力的地點, 赫然為自己還沒因此腦死而訝異.
看著來時的方向, 大約四到五個山頭, 若非一步一步走過, 不會知道走過這段距離有多辛苦艱險. 明明有又快又輕鬆的路可到達一樣的目標, 有必要浪費時間體力去走這一段嗎? 不知道! 後悔嗎? 會吧, 我向來不是探險家, 不過已經走過了, 來不及了, 而且說實話, 很高興自己走得過去. 若是能在知情的情況下重來一次, 會選擇走這條路嗎? 不知道, 反正人生不可能再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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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旗尾山祠下望的壯麗大景 |
看向旗尾山祠後方, 一個個山頭不斷綿延而去, 似乎無窮無盡. 一位中年男士從那個方向過來, 他說他是從美濃上山的, 那邊的路比我剛才走過的路更難走. 一山還有一山高, 追求不完, 該為自己量力設個停止點.
雖然山上美景讓人不捨, 但終究得下山. 很慶幸, 我的下山路是如此輕鬆. 走下寬廣平整的階梯, 接著是一段寬可通車的平緩泥路, 沿途還在路邊看見獼猴群. 下到第四登山口, 在山上遇到的那一家人讓我搭便車到第一登山口, 這之間還有段距離.
以後會再上山嗎? 不知道, 看機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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