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海

旭海, 只是屏東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子, 人們到這裡來, 可能是為了溫泉, 也可能是因為這裡臨近墾丁景點. 但是再怎麼不起眼的地方, 也有她自己的故事, 即便只是一個平凡的故事.

2009年元旦, 早已過了跨年狂歡的年紀, 一如平常, 在休假日帶了未做完的工作回家加班. 但是, 看著這些永遠沒完沒了的工作, 看著東臺灣陰沈得讓人透不過氣的天空, 忽然對陽光異常渴望. 一股衝動趨使, 隨手收拾簡單行李, 就出門了. 沒有目的地, 只是本能地覺得, 南部天氣應該會比較好, 就開著車往南直走. 花東縱谷不時出現大片花海, 遊人如織. 但這些往日最能吸引我的景緻, 今天都無法讓我提起興趣. 直到天黑了, 仍不見一絲陽光. 此時已至臺東, 該找個地方休息了. 此時, 赫然想起數年前路過的一個地名, 旭海, 充滿初昇陽光的廣闊大海, 好一個光暉燦爛的地名, 就去那裡看看吧!

從南迴公路轉199線道路, 一路上沒有路燈, 更沒有明月星光, 只有漆黑的森林和風吹樹搖的聲音, 偶爾遇到幾輛車. 照著路標前進, 終於到達了.

落腳在溫泉公共浴室旁的君伯園, 裡面一群中年人開心地唱著歌, 他們是特地為溫泉而來的. 老闆娘說, 這個村子是屏東少數以阿美族居多的村落, 而她自己是從臨村嫁過來的排灣族人. 目前公共浴室是免費的, 而且24小時開放.

略做收拾, 到浴室去, 裡面有一對母女, 她們也是為了溫泉而特地從新竹來. 隨後又來了兩個婆婆, 聽她們用臺語閒話當天早上健行活動抽奬的結果, 其中一位婆婆說, 這村子雖是阿美族人居多, 其餘的可是各族群的人都有, 這公共浴室是免費的, 村裡人都來這裡洗澡, 偶爾會有志工來打掃一下, 但沒錢的工作誰會久做? 未來如果能收費, 看看會不會有好一點的設備. 果然, 睡前我覺得冷, 想再去沖一沖熱水, 裡面擠滿了人, 由她們輪廓分明的臉來看, 她們具有原住民血統.

一月二日, 天空布滿了雲, 已經到了臺灣最南邊的縣份了, 還是沒有陽光. 在公共浴室外散散步, 停車場有好幾群人昨晚就睡在車上. 浴室的另一邊是一所小學, 走進去看看, 教室裡淨是垃圾, 操場上的草長得沒膝, 這是怎麼回事? 走出這所學校, 不過七點多, 垃圾車就來收垃圾了. 遇上出來倒垃圾的君伯園老闆娘, 問她學校的事, 她說, 因為村裡的孩子太少, 所以這所學校已經停止招生了, 所有大孩子都改到十多分鐘車程的牡丹村去上學, 但是他們並不想廢校, 只要新學年能招到十五個新生, 學校就能重新開課, 目前政府已經做了規劃, 要在這裡蓋新的溫泉遊憩設備以及住宿區, 以後會收費, 只等星期一開始上班就開工了. 我想到昨晚村人在這裡洗澡兼聯誼的情景, 以後要收費, 村裡人不是少了一個聯絡感情的媒介了嗎? 老闆娘說, 這公共浴室仍會保留給村人用, 新設備給遊客用.

進村裡去散步買早餐, 村口有個門禁森嚴的villa, 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子? 再來有社區活動中心, 聚會所, 迷你高爾夫球場, 托兒所的門口有人搭帳篷露營, 這個連小學都快被裁掉的村子, 托兒所還有在運作嗎? 街上掛著紅布標語, 用中文寫著宣導聽說讀寫的全母語教育, 不知道那間小學之前教的母語是哪一種語言? 是阿美族語嗎? 有幾棟房子的牆基有原住民風格的浮雕, 顏色鮮明美麗. 一位女士拉著水管給她的小菜圃澆水, 她笑說: 這山泉水無污染, 又不用錢, 不像外面, 什麼都要錢. 她似乎挺樂觀的. 街上有許多脖子上掛著相機的遊客, 還有一群群騎著腳踏車或機車的遊客從民宿出發, 看來這個假期裡生意不錯. 趁假日回娘家幫忙賣蔥油餅的小姐說, 她從這個村子嫁到花蓮玉里去, 她的兒子則在更遠的花蓮市上中學, 她覺得花蓮的海比這裡美.

沿著新做的步道向海邊去, 解說牌上說這步道所經過的旭日溪沿岸原是稻田, 如今已經荒廢成一片荒地了.

牡丹灣海岸離村子不遠, 風很大, 吹得黑沈沈的大海翻騰不已, 卻吹不散天上的雲. 但是, 厚重的雲層間, 從雲隙透下了幾線天光, 僅管無法讓整片大海充滿光明, 但也照亮了一小片角落.
終於找到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