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9日

小遊四草

久聞台南四草有一條號稱小亞馬遜河的河道, 從各種媒體看到的照片都美得令人神往. 那天確定一個期待已久在那附近的案子爭取失敗後, 決定安慰自己一下, 驅車去四草一遊.
沿台17線北行, 快到達的路上就有"坐船"的指標. 到達大眾廟時, 已經十一點了. 把車停在廟旁停車場, 立刻到廟的另一邊的搭船處買票. 買票時問售票小姐船班時間, 那小姐答: 12點之前會開. 這裡似乎沒有固定的開船時間, 人數湊得差不多就開船. 為了不誤了船班, 同時外面天氣非常熱, 就先不去附近逛, 進了候船室等.
候船室裡, 沿著等待線擺了成排的紅色塑膠凳, 已有十多人在排隊, 我走到隊伍末端依序坐下. 不久, 一對年輕夫妻帶著祖母和一女一男兩個小孩進來, 祖母和夫妻接在我後面坐下, 兩個小孩坐不住, 沒多久就在室內跑來跑去. 兩夫妻像徵性似地隨口說了聲: 不要亂跑, 比較大的女孩聽話地跑回她母親處, 小男孩聽而不聞, 照樣大笑著跑來跑去, 並把整齊排列著的空塑膠凳搬亂, 那對夫妻和祖母只是偶爾向男孩說聲"不可以, 會被駡"之類的話, 完全沒有其他制止的行動, 那大概才三四歲的小男孩似乎也早就知道長輩的這些話只是敷衍, 照樣瘋自己的. 不知道將來這對夫妻或祖母真的想要這小孩做什麼事的時候, 是否還有辦法讓他聽從? 這小孩長大後, 會成為怎樣的一個人呢?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 陸續又進來一些人, 終於有位小姐進來宣布即將登船. 她同時說明, 待會兒會提供斗笠和救生衣, 但救生衣一旦充氣就不能回復, 所以只能穿不能充氣, 否則要賠償二千元, 而且沒有兒童size, 所以小孩不用拿.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救生衣都是一次性的? 這裡提供的救生衣是應付規定用的吧?
"船"是平底筏, 上面擺了很多塑膠矮凳. 我坐在左舷. 船慢慢在水道中前進, 有一位小姐沿途解說, 介紹水道由來和沿途的動植物. 她說這條水道是古時由海邊通向城市外的運河, 後來船運沒落, 兩岸植物不再有人砍伐, 就形成現在這模樣. 沿岸的植物種類不多, 而且她說完我就忘得差不多了, 只記得有跟淡水河口一樣的紅樹林, 還有會從底下向上長出大量呼吸根的一種植物, 這些多半會在河口形成濃密的樹林, 而且樹下的淺水處是螃蟹, 彈塗魚, 螺貝類大量生長的天堂. 這些動物這裡也有, 但這人工水道, 中央水大概滿深的, 兩岸筆直平整, 只有在一邊有很小的泥土地, 因此動物也不多. 解說小姐提醒大家, 難得此時沒有其他船擾亂水面, 天氣又好, 水中的倒影拍照起來會很好看. 確實如此! 向旁邊看, 黑色枝幹和綠色樹葉間填著藍天白雲, 清晰地呈現在水面, 比抬頭向上看到的實景還美!

不久, 水道兩岸的樹更高大, 形成一條綠色隧道. 向前方看去, 葉隙間灑下柔和的光影. 不知是光影的作用, 還是水中有什麼藻類, 在綠葉形成的隧道頂和水面之間, 迷迷濛濛的綠色輕輕浮動著, 若說像充滿在這空間中的淡綠薄霧, 但卻是明亮清晰的; 若說是在水面隨波漂動的綠絲薄紗, 又比紗更輕盈靈動. 平底筏慢慢在這充滿綠色晶瑩清透的空間滑行, 像是進到了極地的極光中, 又像是進入了不可思議的奇幻世界, 或是一個美好的夢境裡. 導遊小姐好像在解說著什麼, 同船遊客似乎在驚嘆著什麼, 這些聲音彷彿都被隔在這淡綠的夢境外, 聽不清楚. 這景像, 真是太美了!
美夢易醒. 那段夢幻般的水道真是太短了, 一下子就到了盡頭. 解說小姐說古時在這盡頭有類似現在海關的機構, 現在則是什麼都沒了. 船在此調頭, 原路返回. 回程當然會再一次走過那段夢幻隧道, 還是那麼美, 但不知船速是否比來程快, 回程一下就到了登船處, 整段航程大概二十多分鐘.
解說小姐推薦大家去廟旁的抺香鯨博物館參觀, 持船票可免費入場. 其實門口根本沒人看守, 有票沒有票都沒人管. 這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是一大一小兩隻鯨的骨骼標本, 抹香鯨外表看起來有個比例很大的頭, 但顱腔比想像中要小, 前肢骨骼構造和陸生動物類似, 證實鯨不是魚. 其他還有一些螃蟹鳥類等的標本, 以及菊石等化石, 其中有一隻曼波魚標本, 跟以前在花蓮看到的相比真是小太多了.
大眾廟及四周景點

博物館門口樹蔭下很涼快, 坐在那裡把早上沒吃完的早餐拿出來充做午餐解決了, 在廟的四周散步. 廟旁欄干上的小石獅滿可愛的. 廟後廊下有一個鄭成功古戰場紀念碑, 不遠處還有一個圓筒狀的荷蘭人墓, 墓裡的荷蘭人是在這裡跟鄭成功軍作戰而死的嗎? 廟旁的小樹林, 樹幹上種了蝴蝶蘭, 開得很燦爛.
繞了一圈走到廟前, 門口兩隻石獅子高踞在高台上, 抬頭一看, 唉~好像有什麼不對...仔細一想, 高高趬起的尾巴下, 雕刻著又大又寫實的外生殖器, 一般廟前的石獅子會把生殖器刻得這麼顯眼嗎? 這兩隻石獅子是滿近代的作品吧?
廟的對面標示著四草砲台遺址, 繞了一圈, 沒看到砲, 也沒看到高台, 只有樹林和一些小水池水道. 雖然整體綠意盎然, 但跟大眾廟那一邊相比, 顯然遜色了. 旁邊有個標示台江遊船的乘船處的半開放屋篷, 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牆上一整排電風扇兀自擺頭轉動著.
還有一點時間, 查了一下路邊的景點地圖, 決定到不遠處的鹽民生態文化村看看.
把車停在大眾路轉往文化村的路口, 下車步行. 入口前有一條小水道, 兩邊長滿了剛才在綠色隧道航程中看過的紅樹林植物. 水道也是人工的, 但很窄小; 兩旁植物長得比綠色隧道更濃密, 但矮小得多. 這是這一帶比較常見的景觀, 大概很少人會去注意. 那是什麼因素讓那條綠色隧道如此奇特? 是水道特別寬便於行船? 是兩岸植株特別古老高大? 是業主獨具慧眼? 或許這些都是, 而且缺一不可. 台灣各地比那裡更寬更宜行船的運河很多, 但大多都被加蓋, 否則兩岸也會被水泥整治成人工化的堤岸.
接下來一段路, 兩邊都是大片淺水,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鹽田? 現在這裡大概不再產鹽了, 只剩一汪水, 地圖上標示這裡被做為野生動物保護區. 在這午後時分, 路上只偶爾有幾輛車經過, 水面只有陽光在閃爍, 水邊稀落地長了一點點紅樹林植物, 偶爾有一兩隻鳥懶懶地停在植物上. 右手邊的水域末端是一小區井字鹽田, 但沒什麼鹽, 旁邊建有一個台子, 可以讓人賞景. 這景像跟北門井仔腳那裡有點像, 但感覺沒有井仔腳美.
鹽民生態文化村

路的盡頭是個已經廢棄的小聚落, 兩排樓房, 標示寫著舊鹽工宿舍, 現在都沒人住了. 無殼蝸牛看著這些結構還不錯, 自己卻不可得的空屋, 有些感慨. 一樓外牆有些已經褪色的彩繪, 以前可能曾辨過小學生彩繪活動, 意圖將這裡炒熱起來吧. 標示著鯨豚保護所和生態展示館的地方都沒開門, 只有一家似乎是台鹽經營的小賣店, 但沒什麼人上門, 跟安平那裡人山人海的夕遊出張所相比, 賣得都是一樣的東西, 人氣卻差這麼多. 兩排宿舍之間有一間小廟, 沒開門, 但看得出來很精緻, 門旁的彩色磁磚, 牆上的龍虎雕刻, 門前地上的松鶴彩繪, 都很漂亮! 金爐上還有個西洋番人塑像, 好特別, 這金爐是荷蘭人來了之後才建的吧?
再往內走, 一小段鐵道通向一些正在整修中的廢棄日式建築, 這是以前鹽場的官廳, 倉庫, 和官員宿舍. 這一區入口有一個小廣場, 立著一個大紀念碑, 落款是陳誠, 這個鹽場是從日本人手裡接收來的吧. 在這一區的另一端, 有個運鹽碼頭, 以前在這裡用船將這個鹽場造的鹽送到安平去. 再轉了轉, 沒看到其他什麼特別的了.
擁有大量資產, 但以民生製造為主的台鹽, 台糖等前國營企業, 現在紛紛轉型. 要轉到什麼產業, 才能維持龐大的人事費用和聲望? 這些企業, 還有各地方政府, 似乎都把希望寄托在觀光產業. 但是觀光產業要發達, 人民必須要有時間和消費能力才行. 若是人民無法在其他產業賺到錢, 又被資方壓榨得沒有時間休假喘息, 那還能來觀光消費? 而所有產業中, 民生製造和農業是維持人類生活最基本的, 卻也是最不賺錢的, 政府和大企業只著眼在末端, 這做法好嗎? 再看看這個鹽民生態文化村, 性質和鄰近的北台南沿海已頗有名聲的前鹽業觀光區相似, 雖然有四草隧道這個非常特別的景點在近旁, 可以連成一個觀光線, 但四草隧道船票不便宜(雖說那景點確實值得一看), 不會有人常常去吧? 這個地方, 要怎樣才能建成能吸引人的景點呢? 或許, 周邊水域生態若是能變得很豐富, 會成為一大特色吧. 不過, 那需要時間和大自然的恢復力, 得要慢慢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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