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林口湖蚵寮村和金湖村看曬烏金

那天比原訂時間早很多就到逹雲林, 琢磨著到什麼地方殺一殺時間, 忽然想起一些部落客文章中提到冬至前後在口湖各村落中家家曬俗稱烏金的烏魚子, 此時正逢時節, 就去湊湊熱鬧好了. 

開著車, 從164號道路轉入一個叫"蚵寮"的村落. 蚵寮, 這村子似乎不靠海, 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這裡挖內陸池養蚵嗎? 這次行程沒找到這個答案, 倒是在一進到村中主要道路, 就看到街邊架著成排的木板, 上面都是一副副扁扁的烏魚子, 雖然沒到每一家門前都有的程度, 也夠壯觀的了.

在這條路上沒找到適當的停車處, 開到盡頭右轉, 直到一所小學旁才停好了車, 走回頭到方才的那條街. 途中, 在一所地方廟宇旁有一幅"蚵田夕照"壁畫, 橙黃底色的水域, 以蚵殼拼貼出水中蚵洲, 蚵農在暖暖的夕陽下划著水管筏, 挺美的!

蚵寮風光

在主街上對著無數的烏魚子拍照, 街邊一戶人家裡有幾位圍坐在一張小桌邊的男士看見了, 對我叫著: 要拍照, 到對面那一間去, 有好東西看. 對面? 只見一戶看似跟別家沒什麼兩樣的人家門口, 一位老人正和坐著的中年男士交涉著什麼事, 兩位女士正在整理東西. 走過去問他們, 這裡有什麼好看的? 他們似乎很習慣外來人詢問拍照, 一位女士把身前竹簍傾斜過來讓我看: 剛從外傘頂洲送來的鮮蛤. 這些蛤仔似乎比一般市場上看到的大一點, 剛和老人交涉完的男士聽我這麼說, 回說: 這還不算大. 說完從身後一個簍子裡拿出兩個跟他的拳頭差不多大的給我看. 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蛤仔, 真讓人驚訝! 我問: 這是野生的還是養殖的? 他們告訴我是野生的. 我再次驚嘆, 那位男士回說: 叫政府不要再讓海邊污染, 就還能長得更大. 看來西海岸的污染問題讓靠海吃海的民眾很憂心.

走進主街旁的小巷, 巷裡安安靜靜的, 沒看到人, 也沒看到曬烏魚子, 這個村子生產烏魚子的人家似乎都集中在大街上. 

走出小巷回到大街, 正想走回停車處, 路旁一間鐵皮屋裡有位男士對著我叫著: 來這裡拍照呀, 這裡有好看的. 似乎是方才指引我去看蛤仔的男士之一. 走到鐵皮屋前, 裡面架著低矮的木板桌, 旁邊小凳子上坐著一男二女, 都是有點年紀了, 手上正忙著處理鮮黃色的烏魚卵囊. 這些卵囊看起來比外面曬著的烏魚子大, 呈圓管狀. 那位叫我過來的男士告訴我, 這些卵囊要先用鹽醃過, 然後拿出來水洗, 才放到木板上曬. 看著屋外已呈扁平狀的烏魚子, 我問: 要曬多久才會變成那樣? 他們笑著說, 那些是早上才開始拿出來曬的. 原來曬個大半天就好了嗎? 他們說: 還不行, 得曬很多天才夠乾, 而且還得壓平整形, 才會有賣相. 老實說, 我看不出木板上這些和以前吃的已經可以商品化的烏魚子有什麼差別, 但在這些行家眼裡, 大概完全不一樣吧. 我問他們, 這些烏魚是海裡抓的還是養殖的? 他們說兩者都有. 那養殖烏魚得用海水養了? 他們說, 海水裡得摻一部份淡水才可以. 看著屋裡到處都是鮮黃的卵囊, 那魚呢? 他們說, 魚另外有人買走了, 去做烏魚米粉. 魚魚米粉, 聽起來很美味, 這是季節限定的吧!

離開蚵寮村, 慢慢開著車向北行, 沿路不時出現幾個放滿烏金的木板架, 幾處較具規模的地方, 也可見到遊客模樣的人圍著拍照, 口湖曬烏金的風景大概挺有名的吧!

向西轉, 原本是打算走西濱快速道路離開, 但在路口看到穿過高架快速道路的對面, 車水馬龍的大馬路邊, 擺滿了正在曬的烏魚子, 反正時間還充裕, 就到這個村子看看.
原來這個村子叫"金湖村". 車子一直開到主街盡頭的一間廟前, 在那裡停了車, 下車走一走. 廟對面的平房牆上畫著採蚵船的壁畫, 未到黃昏筏子上即載滿一簍簍的蚵仔, 大豐收! 養蚵似乎是口湖這些村落的一大經濟主力, 看到的兩個村子都畫著蚵仔, 但都沒看到有畫烏魚子, 不知道蚵仔和烏魚子, 那一種賺得多?
在村前大馬路邊曬了那麼多烏魚子, 進到村裡後, 主街上一片烏魚子都沒看到, 反倒是從巷子口就看到小巷裡有很多正在曬的烏魚子. 隨意走入一條小巷裡, 看見一小塊空地上架滿了木板, 上面整齊排著一片片的烏魚子, 一男一女兩位有點年紀的人正忙著給烏魚子翻面, 不光是烏魚子翻面, 木板也翻面, 看來曬烏魚子挺費工的. 在他們翻烏魚子時, 明顯可以聽到放下時"啪!"的一聲, 似乎挺硬實的, 我隨口問: 這些曬多久了? 那位男士回答: 一個禮拜了. 還要再曬嗎? 要, 還要曬好幾天. 要曬一個月嗎? 他笑了笑: 不用那麼久啦!

金湖風情

再走進另一條巷子, 窄窄的巷道兩旁都架了曬烏魚子的木板. 坐在門口的老媽媽看見我拿著手機拍照, 招呼我說: 這邊的比較大, 照起來比較好看. 走過去看她說的"大"烏魚子, 看起來差不多呀?! 我問: 這個已經曬多久了? 老媽媽說: 前幾天才剛剝出來的, 我殺魚的時候還切到手, 血流得人家都說我像在刣雞頭. 說著, 舉起左手給我看纒著OK繃的食指. 我說: 這樣很痛吔, 妳要小心一點啦! 她半帶得意的說: 這要怎麼小心, 就切到了嘛! 我問: 這曬得夠乾了嗎? 她說: 還沒, 這還太軟. 可以摸摸看嗎? 可以呀! 我用手指壓了壓其中一塊, 滿有彈性的感覺. 我說: 做這個也很費工喔! 她說: 當然, 這還要用四四方方的水泥塊壓好幾次. 用水泥塊壓? 她指著身旁門內: 就是院子裡堆的那些水泥塊呀. 轉進她旁邊的院落, 小小的院子裡果然堆滿了一尺見方的水泥塊, 這是專為壓烏魚子特製的工具嗎? 旁邊屋裡走出一位男士, 拿著一塊已經包裝上厚塑膠膜的烏魚子給我看, 我用手指壓了壓, 跟外面曬著的一樣帶著彈性, 這是曬好的成品? 兩者差別在那裡?
門外走進另一位老媽媽, 跟那位男士說了幾句話之後, 跟我閒聊起來. 原來她是這一家的女主人. 她告訴我, 這些烏魚子都是採自自家從小魚苗養到大的母烏魚, 養殖池就在台17線旁. 我問, 一個池子裡有公魚也有母魚, 怎麼能控制到卵囊最肥大而又不會在撈捕之前就產卵? 老媽媽說, 池裡幾乎都是母魚, 當初放養的魚苗都是母的. 這麼剛好都是母魚苗? 老媽媽說, 魚苗是有專門的人去海裡撈的, 若是在冬至, 也就是吃湯圓前撈到的, 幾乎都是母的; 若是吃過湯圓以後才撈到的, 就大多是公的. 這麼說, 冬至前才剛把池裡的成魚撈起來, 隨即就又要接著養小苗, 都沒得休息了? 老媽媽笑著說, 還是可以休息幾個月的, 大魚撈起來以後, 池子得把水放乾, 曬池一段時間, 買來的魚苗先放到另外的池子裡養. 原來如此, 養殖的學問真不少!
一邊聊著一邊和老媽媽走出院子, 忽然注意到這位老媽媽的右手也有手指纒著OK繃. 我指著一直坐在門口的那位老媽媽說: 妳也跟她一樣刣魚刣到手嗎? 她說: 不是啦, 這是壓烏魚子時被水泥塊壓到的. 隨即也坐在門口, 兩位老媽媽興高采烈地互相細數起手上的傷疤和來源, 像好勇鬥狠的男人秀著身上的疤來說自己的打架光榮史似的, 好可愛!

我喜歡新鮮魚卵吃起來一粒粒的口感, 即便是很便宜的吳郭魚柳葉魚也覺得很美味, 對高價的烏魚子那種融成一片的口感反倒不怎麼有興趣. 但這次造訪生產烏魚子的村子, 感覺生產者的學養和用心, 以及他們的親切好客, 都無比珍貴. 希望他們辛苦生產出來的烏魚子能賣出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