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 vs. 現實

別人見我在花園裡工作, 總是說: 好好喔, 每天看著這麼多漂亮的花, 你們一定工作得很快樂! 

每聽見這樣的話, 我只能笑一笑. 曾經, 我也以為在這些地方工作的人都會很快樂, 但為什麼我所遇到的老闆娘, 不論是花店還是農場, 都有憂鬱症?

一邊工作一邊和老闆娘聊著, 我問她, 既然種花這麼不快樂, 為什麼還要當花農? 她用向來那受害者的表情, 操著慣常教訓人的語氣說: 你以為人生都那麼順? 人生就是無奈! 夢想永遠都只能用夢的, 現實就是這樣.

夢想只能用夢的? 那我何必還在這裡當比外勞還廉價的農奴?

但夢想真的只能用夢的嗎?

宇治的平等院, 那號稱完美的鳳凰堂, 不就是一個日本大官照著夢境中的極樂世界造出來的! 在經過這麼多年後, 隔著水池欣賞, 在光線和角度適當時, 這座屋宇仍呈現出那樣的典雅和大氣. 

平等院鳳凰堂

然而, 隔著一段距離看到的完美, 實際情形是如何?

十年前第一次遊宇治, 曾另外買票進鳳凰堂參觀. 當時, 只覺兩翼通風, 炎炎夏日在這水閣邊固然好, 冬天可能就會太冷了; 而正堂, 光線昏暗, 曾經絢爛的壁畫已經褪色得幾乎看不清楚了, 曾在四壁上飛舞的飛天都被取走另外保存, 暗而窄的室內讓人腦海中跳出一句成語: 家徒四壁, 極樂世界的真像就是這樣黑暗空洞嗎? 去年再訪宇治, 木製的建築更顯老舊, 第一次去的Y連買票錢都不想花了. 現實是, 夢想會褪色的. 這些不快樂的老闆娘, 是因為她們夢想的是自己人比花嬌地輕鬆賣花收錢, 結果發現現實裡的工作比她們期待的辛苦, 像是那座實際上已褪色, 只剩美麗空殼的老房子一樣, 所以憂鬱嗎?

想想也是. 我們這些遊客悠閒漫步在宇治川邊, 欣賞著水光山色, 在源氏物語博物館中故作風雅地為書中的女性傷春悲秋, 多麼心曠神怡! 但那些千年前生活在這片風景中的美女們, 個個命運坎坷. 我不是沒有看見現實, 為什麼還執著在夢想中呢?

話說回來, 很多人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而這位大官實踐了他的夢, 把他夢中的景像蓋出來, 今人才有這樣一個美景可看. 現實的狀況如何, 還是得看人怎麼做. 我不是像這大官一樣有錢有勢, 沒辦法像他這樣輕易就能實踐夢想, 但反正我的夢想也就那麼渺小普通, 應該還是可以追一下吧. 只是我一定要記住, 千萬不能落入像這些老闆娘一樣不快樂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