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聯外道路被封了一半, 許多田間農路被整個封住, 到處都在曬花生. 以往彌漫農藥味的空氣, 現在充滿了花生香, 真好聞!
一列車隊隆隆超過我們, 駛到田區另一頭停住. 這麼熱鬧, 是有什麼事? 好奇地往那邊去, 到達時, 幾輛機械車已經從拖板車上下來, 開進田裡去, 原來是要採收花生. 一位站在田邊的女性(這裡的婦女總是戴著把臉全遮住的帽子, 看不出年齡)看到我們, 似乎認識L, 直接用命令句對他說: ㄎ一 ㄎ一ㄡˋ ㄊㄛ ㄉㄠ! 是要L幫忙採收嗎? L興奮地向我們解釋, 主人是要我們去撿機器沒採收到的花生回去吃. 大家一聽, 趕緊從攜帶的東西裡騰出幾個小塑膠袋, 下田撿花生.
田裡已經有很多人拿著大麻袋在撿, 他們大概就是剛才車隊裡騎著機車的人吧. 我們走到靠道路邊, 人比較少的地方, 看著眼前躺滿地上的花生植株, 機器都把花生採走了, 要去那裡撿? 主人看我們磨了半天沒成果, 直接用台語對著我們叫: 把花生植株拿起來看, 上面有熟的沒採走就可以捻下來, 土面上也會有, 看到就撿起來. 她那被遮住的臉大概正在笑: 一群都巿魯!
照主人教的方式做, 果然看到花生了, 蹲下來慢慢找. 採收機從旁邊走過, 花生植株被採收機前端鏟起來, 然後不知怎麼地就上了輸送帶, 往上再往後, 整齊地掉在地上. 看了半天, 沒看懂花生是怎麼從植株上被分離出來的. 沒多久, 採收機一輛輛依序把花生倒到搬運車裡, 再開上拖板車, 採收車隊就隆隆地開走了. 再過一會兒, 其他採花生的人扛著裝滿的大麻袋走出田裡, 也走了. 我們看看自己的小塑膠袋, 雖然沒裝滿, 幾個人的合起來也不少, 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晚上, C把大家撿的花生煮了, 用個鍋子裝著, 大家圍坐在一起, 邊剝花生吃邊閒聊.
我們撿的花生, 超過一半不是還沒熟就是壞掉的, 有時連剝好幾個都沒一個能吃. L自嘲說: 人家都把花生種好了隨我們撿, 我們還不會撿, 哪天老天爺掉金子下來給我們, 我們這些看不懂的大概會撿一堆石頭回來吧!
問L主人為什麼叫他去撿花生, L說他之前有跟主人提過採收後想買一些回來吃, 主人回說不用買, 她們家採收後會有很多人來撿機器沒收到的, 到時自己去撿就好了.
F提到名畫"拾穗", 說國外有習俗, 主人採收過後的田會開放讓窮人去撿, 雲林這裡大概也有這樣的傳統. 大家不由同表驚訝, 沒想到中外都有類似的善行, 這大概是普世價值觀皆認可的. 禮運大同篇裡說: 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 中學時上到這裡, 老師說這只是烏托邦, 不可能實垷; 但眼前不就有很接近的境界嗎?
雖然大多不能吃, 但好的花生香甜飽滿, 讓人忍不住一粒接一粒, 鍋子很快就見底了, 大家仍意猶未盡. C說附近還有很多花生田, 遇到有採收的再去撿吧. L提醒, 有些主人會自己先撿過才讓別人撿, 要撿的話最好先問過.
那今天這塊田的主人會讓人撿吧? 下次他們再採收時我們去撿. L遺憾地說, 今天的主人以後不種這塊田了, 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得撿.
為什麼? L說, 這塊田是那主人租來的, 他們夫妻都七十多歲了, 當初因為地主年紀大不種了, 他們不忍看到良田荒廢, 就租下來種, 現在他們也老了, 打算休息了.
他們的孩子不繼續耕作嗎? L說, 他們的孩子都在竹科工作, 月入數十萬, 也已經在新竹買了房子, 聽說即使退休也不打算回來了.
真可惜! 沒免費花生可撿是小事, 重要的是, 老農凋零後, 他們的精神和技術有人繼承嗎? 希望這些都能有年輕人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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