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21日

台北空總 vs. 華山

那天是星期二, 到台北東區辦些事情, 結束後時間還早, 想著好久沒到台北玩了, 趁機在那附近逛逛吧. 但在這熱死人的季節, 又只有大約半天的時間, 上那兒去好呢? 網路上搜尋了一下, 發現辦事地點附近有個"再生藝術工坊", 展出以回收物品製作的東西, 還可免費DIY, 似乎滿不錯的, 就去那裡看看吧.
照google地圖的指示, 走到建國南路一段177號, 是沒開門的軍方福利社? 弄錯地址了嗎? 再看看兩旁, 南側有個像軍營的大門, 門開著, 岡哨前沒有英挺站立的衛兵, 倒是有個穿著空軍制服, 戴著墨鏡, 胖胖的先生歪坐在一張折疊椅上, 這是個軍營? 再過去的圍牆上, 有幾幅看板, 其中包括再生藝術工坊, 應該是這裡沒錯, 就進去看看吧. 走過崗哨, 那位胖先生連頭都沒抬一下, 顯然不是什麼管制區. 進了裡面, 筆直寛大的道路, 方方正正的樓房, 怎麼看都是軍營. 左邊大樓的牆上有個還滿漂亮的招牌: 空總文創園區, 軍方搞文創嗎? 偌大的一個區域, 空蕩蕩的, 筆直大道盡頭的天際線上, 101大樓高聳刺入天空, 路旁稀疏的行道樹上掛了成排紙燈蘢, 像是軍隊裡偶然辦同樂會時的簡易裝飾, 掩不住由水泥柏油透出的嚴肅剛直氣息. 既然來了, 就看看吧.
嚴肅安靜空蕩蕩的空總文創園區
右邊的建築物沒發現任何聲息. 左邊第一棟建築物門口顯示當天是休館日, 再過去一條小路, 兩旁有些彩旗, 轉進這條小路, 左邊第一棟建築的門開著, 裡面有些穿了工作人員背心的年輕人和一些帶著小孩的家長, 門口看板寫著"未來城市", 大概有展覽. 走進門口, 一個年輕小姐坐在當門的桌邊, 低著頭沒理睬來往的人, 正前方是向上的樓梯, 右邊有個房間, 此外什麼指示或展物都沒有. 有人剛好從右邊房間出來, 裡面似乎有些展物, 進去看看好了. 開門見門口一個穿工作人員背心的年輕人, 問他: 展覽方向是從這裡開始嗎? 他回答: 我們要休館了. 休館? 早上十一點左右? 好吧, 那就不看了. 走出房間問坐在當門桌旁的小姐, 再生藝術工坊在那裡, 她回答: 不知道, 然後想起好像有份園區資料, 可是找了一會兒沒找到, 這些人大概都是臨時人員吧, 不麻煩他們了, 就出了這棟建築. 對面大樓可聽到一點人聲, 繞到門口, 看到幾個小孩跑進跑出, 門口彩旗似乎是什麼針對兒童的展覽, 沒什麼興緻, 就沒再上前.

回到大門岡哨, 問歪坐著的那位胖先生再生藝術工坊的位置, 他立即以發自丹田中氣十足精神抖擻的聲音回答: 直走100公尺, 九點鐘方向, 圖書館. 由這用詞專業簡潔邏輯清晰態度迅速確實的回覆可知, 這位先生雖然身裁姿勢看起來像普通做小工小生意的閒散歐幾桑, 他絕對是年資頗深的職業軍人!
"圖書館"三個大紅字大老遠就能看見, 走到這棟大樓門前, 一邊玻璃門上用不大的字體標示著"再生藝術工坊", 另一邊玻璃門上則有"台灣好基金會"的字樣. 進了大門, 迎門櫃台坐著的兩位小姐立刻站起來, 其中一位用歡快的語氣說"歡迎光臨, 請問是第一次來嗎? 我給了肯定答覆. 接著她便為我做了簡單的介紹. 原來這裡由台灣好基金會經營, 收集了一些工場製作物品時裁切剩下的角料廢料, 集中在這裡讓人免費DIY自由創作. 她的介紹很流暢, 顯然事前訓練過, 態度和水準跟剛才第一棟大樓裡的工作人員相比, 無疑是優秀得多. 櫃台小姐簡介完, 就讓我自由參觀.
在這個上百坪的大廳裡, 右邊大概是特展輪展區, 當天大概是舊展剛結束新展還沒開始, 這個區域東一堆西一堆散放著一些物品, 兩位年輕小姐坐在地上忙著, 問她們在做什麼, 她們說在準備下一個展覽要用的材料. 中間部份, 也就是迎門櫃台的後方, 緊密排列著一些展示架, 架子上是要販售的創作品, 大致看了一下, 有點像一些風景區特色小店賣的東西, 裝飾性大於實用性, 價錢不算便宜. 左邊的區域是DIY區, 沿牆排滿的貨架上放滿一籃籃素材, 有各種花色的碎布頭, 捲筒衛生紙軸, 形狀大小不一的木塊, 各種玻璃珠塑膠片, 還有紮頭髮用的髮圈等等, 形形色色琳瑯滿目, 其他空間排滿長條桌和折疊椅, 桌上有白膠和剪刀等簡單工具, 一些小孩或坐在桌前做他們的作品, 或跑來跑去在貨架上尋找想要的材料, 他們的母親坐在一旁看雜誌吹冷氣或做自己的事. 在炎熱漫長的暑假裡, 這裡真是幫小孩殺時間又能節省家裡電費的好地方!
再生藝術工坊DIY區
一向缺乏創作細胞又腦袋早已被折騰得枯竭, 僅管這裡有這麼多素材, 我什麼東西都想不出來, 就不再待在這裡了. 走出空蕩蕩的營區. 時間還滿早的, 再去什麼地方逛逛吧. 華山文創園區就在不遠處, 就去那裡好了.
才走到路口, 遠望華山園區, 建築和綠地就讓人感到充滿文藝氣息, 難怪愛畫畫的朋友C這麼喜歡這裡, 每次舉辦聚會都辦在這裡.
充滿文藝氣息的華山文創園區
即使不是假日週末, 華山園區依舊人山人海. 相比於空總園區內寛大的道路, 這裡的道路顯得狹小許多, 建築更逼近, 抬頭看到的不是屋頂就是樹頂; 空總的每棟大樓外表都是乾乾淨淨方方正正的水泥和玻璃, 這裡除了老舊的水泥牆玻璃窗, 還有好幾棟大樓全被厚厚的長春藤覆滿的(怎樣才能讓長春藤長得這麼好?), 有在牆上長出榕樹的, 有整根廊柱被紫藤纒繞的; 為了讓室外温度涼爽一點, 廊簷不時噴出水霧, 人多得沒法躲開這些水霧, 其實很多人也跟本沒打算躲開, 水霧的濕氣一下子就被炎熱的天氣蒸乾了. 向來不喜歡人擠人, 但走在這裡, 感覺卻比剛才在空蕩蕩的空總園區自在. 是建築型式的緣故嗎? 是滿園綠意的緣故嗎? 是人們滿臉歡快笑語的緣故嗎? 或許都是吧! 這些, 應該都是吸引人潮, 讓一個園區經營成功的因素.
熱門展覽區排隊的人太多, 就不去湊熱鬧了. 隨意逛著那些不需排隊的小店, 其實裡面的商品也同樣是裝飾性大於實用性, 價格當然也不便宜. 其中有一家DIY組合木製擺飾的店, 每一個小零件都至少要上百元, 完成一件作品要好幾個零件, 擠在這個店裡的人數, 恐怕跟方才在再生藝術工坊裡看到的差不多. 一邊是完全不必花一毛錢的, 一邊是要花不少錢的; 一邊是完全要自己動腦設計創作的, 一邊是現成半成品只要選自己喜歡的組合即可的; 一邊是若有創意即有無限可能, 但不保證成果會好的, 一邊是已有一定框架, 但結果不會太差的, 人們會選擇那一邊呢? 前者顯然會辛苦得多, 成果則可能大可能小; 後者輕鬆得多, 而且成果有一定保障. 就像現在社會上人們選擇工作和生活方式一樣, 要自己創業, 賺了是自己的賠了也是自己要承擔; 還是為別人工作, 為老闆做牛做馬但自己至少有穩定薪水?
華山裡有一條短短的陰暗走道, 牆上介紹了這個園區的歷史. 原來, 這個園區能有現在的盛景, 也是經過不少人的爭取和努力的. 看了這些介紹, 記憶裡隱約有些印像, 那段時期正是台灣政治和社會大轉變的年代, 不光是華山這裡, 各處都發生不少事. 經過那段陣痛期, 人們的思想轉變了, 政府的政策和作為也因此跟早年大不同. 一開始藝文界在華山的行動啟蒙了政府和大眾的思想模式, 接下來有了新想法的官員和民間團體大膽嚐試了新的做法, 他們成功了, 造就了今天的華山. 華山的成功, 刷新了其他官員和大眾的眼界, 從此對政府閒置資產和社區改造有了不同的規劃. 現在如雨後春筍般到處冒出來的文創園區, 多多少少都有受到華山的影響, 空總園區大概也是.
由現在的情形來看, 只要政策不變, 華山會繼續繁榮下去, 空總要成功則還有一段路要走. 雖然同是在台北東區的精華地帶, 空總能藉地利像華山一樣熱鬧起來嗎? 由這一天裡看到的樣子, 若空總想模仿華山, 結果大概不會太好, 人們還是會去華山人擠人, 不會到空總去, 空總得找些自己的特色才行. 怎樣發揮空總的特色呢? 當然, 不是把軍方淘汰的飛機大砲搬來放, 在台灣一些鄉村公園裡看到被老舊民宅包圍著的戰車總覺得很好笑. 那還能怎麼做? 我這枯竭沒創意的腦袋一時什麼都想不出來, 還是交給那些有遠見的專家去規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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